密秘
＊圣诞节贺礼虽然晚了点。刀他可能会迟到，但它永远不会缺席。来，张嘴吃刀。
＊一句话，苏德，后有俄德，雷就别进。
＊德三，苏联，第一人称视角。
柏林覆灭。
我确信天是血红色，世界是满天的黑和红，就像病态涂鸦。崩塌的辉煌，成千上万条生命，血腥罪恶的信仰，都将随着我一起消亡。完美的陪葬。我自嘲般想着。
最初的狂怒后，我好像突然明白了魏玛所说的。“战争一旦开始，就不会有任何胜利！”呵，那个蠢蛋说的还真对。我没输，那些臭虫也没赢。这场战争结束带来的肯定不会是他们要的和平安宁。
我反复摸索着腰间的枪，那人的速度可真是慢的可以。再次检查一遍自己的军装，虽然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看起来体面，但我必须这样做。我要保持应有的骄傲，最后的骄傲。
我听到凌迟的脚步声，率先开口。“好久不见。老朋友。”苏联拖着刀，带着处决我的重任。“你现在可真不正常。”苏联眼底是炽热的洪流。我笑出声，“我以为你明白，看来你的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使。”
他皱起眉，我缓缓踱步，猛地凑到他跟前，几乎碰到他的鼻尖。“你以为你赢了吗？”我看到他的眼里炸出愤怒的岩浆，攥紧了拳头，下一秒可能就会打上我的脸。
但谁他妈的在乎！我抑制不住地狂笑起来，笑他，也笑自己，如此地愚蠢，如此地不堪，如此地悲催！我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划过，于是我就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，该死的！
他的眼里的洪流凝住了，一刻不移地盯着我。“我指向窗外那些逐渐涌入柏林的美英军，“这场战争谁也没赢！除了一张张的死亡名单！你们得到了什么？那群混蛋在他们剥削德意志人民的时候，就该想到他们会遭到血的报应！明明自己也是帮凶，却摆出一副让人恶心的伪善笑容！”
我又指向他。“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啊！苏联。你蚕食芬兰的土地，说的还那么正义凛然。记起我们可怜的邻居了吗？！如果你真的那么正义为什么乘火打劫？如果不是我挑起战争，你也不过是他们眼中的另一类法西斯。”我看着他的脸色，冷若冰霜。
“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罪恶的血。”我捧起他的脸，在他耳边如同情人般呢喃，却流露出世间最狠毒的恶语。“你会步入我的后尘，我相信过不了多久。我们将在地狱重逢。”
我干脆地拿起枪扣动扳机，恍惚间我看到黎明刺破了血与黑，世界像是被打碎在混合着明亮的颜色重组。他就像沐浴着金光。是太阳，为什么这么冷呢？我这样想。
苏联抹开脸上温热的血，他沉默地抱起德三的尸体。一切尘埃落定。
战争结束了，但没有谁会高兴，那是一定的。这场战争带走了很多东西。我抽着烟，透过云雾扫向圆桌上的其它国。他们的脸色无不是疲倦的，但口中关于如何处置战败国依旧不停。
“苏联，你有认真听吗？”我没有找到烟灰缸，把烟卷摁灭在一张纸上。是关于德三的尸体未找到的报告。“我只要东德。”我说。因为那儿是他的心脏。
我熬过了第一个冬天，到了春天向日葵就开了。孩子们撒疯似的地在田野里跑，俄罗斯跌倒了膝盖磕出了血。我让他自己站起来，然后去拿药。即使是春天的阳光也没有温暖这片冻土。也许只是短暂的和平。
“老师好！”我看到瓷在主厅里。“嗯。”我走进卧室，瓷站在门口。“进来吧。”瓷这才小心翼翼地进来，内敛的东方人。“哎！老师，那是矢车菊吗？”瓷黑色的瞳孔闪着光，瓷是我最优秀的学生，但我无比讨厌他此时旺盛的求知欲。
“抱歉……”瓷可能被我的脸色吓到了。“是。”我回答。反正没有谁会知道了，那盆矢车菊在冬天就死了，也不会开花了。“你先去会议室等我。我一会就来。”我拿起那盆花，准备把这玩意丢掉。
“嗨，爸爸！看这朵超大的。”俄罗斯一蹦一跳地跑过来。的确很大，除了俄罗斯以外还遮住了一个。“先，先生好。”东德从俄罗斯背后探出脑袋。“嗯。”他和他父亲一点也不像。
“你的膝盖好了？”我看到俄罗斯的伤口缠着绷带，手法很好，绝不是俄罗斯自己弄的。“嗯！是东德帮的忙，他绑的比你好多了。”东德攥紧衣角，低下头不看我。“不，不是……”“我知道。”我打断他的话。
“爸爸，这是什么？”俄罗斯被东德说的话搞得云里雾里。但换了个话题，指向我手中的花盆。“没什么，垃圾，一会拿去丢掉。”我看到东德的眼睛在发光。“你认识它吗？”我问他。“不，先生，只是觉得很熟悉。”
“爸爸，东德那么喜欢，可以给他吗？”俄罗斯把东德带的离我近了些。东德虽然没说话，但他的眼睛会说话。我又看了一眼那盆矢车菊，双手把它交给了东德。“养不活就扔了吧。”“不会的，先生。”东德紧紧的抱着那个花盆。
1964年10月16日，中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。“老师，我们中国有句话：‘三十年河东，三十年河西。’” 1990年3月11日，立陶宛独立。“你该好好反省反省，你的严酷统治。” 1990年3月18日，东西德统一。“先生，我不是你的附属品。” “你还真是经不起折腾啊，老东西。”
他们所说的话，所做的事，像给我的死亡做了一个倒计时。一切也是理所应当的，我这样想。我感到无比的释然，也许是真的累了。我抬起手觉得很沉。要到时候了吧。
我打开一扇门，径直走向那人。我牵起他的手，冰凉僵硬。又看向他的眼睛，再没有能让我想打碎的光芒。嘴巴再也说不出让我愤怒的话。我不知道为何保存了他的尸体。收藏一个人的尸体，听起来像个疯子。
“我即将成为历史的罪人了。和你一样。”我明白他所说的。也许我曾经有一颗赤子之心，但在一次次的否定中，自己已经死了一次。我早已背弃了最初的信仰。鲜艳的旗帜用血染红，牢不可破的政权用尸体堆建。
作为人民信任的追随者，自己早已迷失杀戮和侵略的漩涡。我的世界早已昏暗，那颗启明星陨落于深谷。黑暗之中滋生罪恶，它是自己的一部分，但总有一天会将自己撕裂。就像德三说的，同样罪恶的血。
“我们会再相遇的。很快。”我亲吻他的眉心。我走出去，拿起门口的汽油，把他淅淅沥沥洒在房子周围。我点燃一根烟，吸了一口把它丢进去。熊熊大火照亮了昏暗的天。
“你在干什么？”俄罗斯不知何时站在我后面。“你要向前看，你不是我，别走我的老路。”我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。俄罗斯一言不发，望着大火发呆。现在我要做的就是静候死亡。
我确信就是今天。 我看到了和那时一样血色的天，天空随着我每向前迈一步就加深一点。我看见了德三，那个连梦都不曾造访的家伙。他就站着那，冲着我笑，还在说话。
我跑着，身上的血肉每跑一步都在像碎纸片一样掉落在地上，血液在地面滴出一条路径。可我感受不到疼，耳边是剧烈的耳鸣，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。周围已不是我熟悉的场景，我正在远离世界。
当我踏出最后一步，血肉又像倒放影片一样重新组合。我试图拥抱他，出乎意料地，他很顺从，双手环住我的脖子。“再见咯。”然后我就看到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，先是肉，再是骨头，最后什么都不剩。我没有惊讶，这当然是幻觉，是梦境。
我一直都知道。我闭上眼睛。
1991年，苏联解体，太阳落山了。
今年的圣诞节俄和德还是来到这里。照常送出了一束向日葵和一束矢车菊。是今年夏天盛开时候，他们一起摘下的，为了纪念。纪念什么呢？嘘，这是个被埋葬的秘密。
